有一座小巧玲珑的老人活动中心,在天津一社区应运而生,一边长大,一边放光,等竣工以后,老人们的心也亮了。
上得楼来,只见滿座老翁老妪。弦声一响,似有一只只手从胡琴管腔中伸岀,一下子揭去了蒙在老人脸上的那层灰色的面纱,待到唱词再至,个个都已笑容滿面。一位七十九岁的老翁被人搀至台前,在胡琴的支撑下,自已立着唱。脑袋随着唱声一点点上昂,等到拔高之时,拄在手里的拐扙分明成了戳在地上的剑,哪见佝偻?有一高个老汉,乐使女声,把嗓音憋得细細,于丝一般的旋律尖上迴旋穿走,往返自如,怎么也掉不下来。另一瘦削老头,願发粗音,高喉巨嗓黄钟大吕,学虎啸学獅吼学龙吟,把心里的郁闷和寂寞一并喊出。一停嗓音,便有掌声。铜钟嗓子和破锣嗓子,唱得下来与唱不下来,都有回报。
在一式的兴奋中,动作又各自不同: 有的纹丝不动,光是嘴动; 有的浑身乱颤,到处都动; 有的双手勾在背后,有的双手捂住屁股;有的脖子向上伸,颇似公鸡打鸣;有的肚子向下沉,唱一句低一寸,硬是把唱词夯岀来。有的身体虚弱的老太婆,双手护在胸前,头一点一点地发力岀声,居然也架得住琴音,換得来掌声。有的女同志,一开始有些拘谨,背对观众,越唱身子越往前拧,戏曲网站,唱到半截,终于面对大家极尽能事了。
愈到后来,演员们愈发''不自量力": 用枯指勾兰花指,用老眼作媚眼,用颤步跨虎步。似像非像的梅派马派裘派和半生不熟的名种剧目在台上搅成一团。
台下对台上的每一变化都有及时的反映,简直融为一体。有的用手在膝盖上打着拍子; 有的用脚在地上跟着旋律; 有的手脚并用,比唱的还忙。唱者嗓音拔到满脸通红时,有人送去成片的叫好声; 口干舌燥时,有人捧上茶水; 汗流夾背时,有人递上毛巾,或摇起扇子; 弦乐单薄时,则有人以嘴代锣,发岀''将将将" 之声。
人们在欣赏唱词里剧情的同时,又享受到唱词外的友情。不以地位为标志,只以胡子为根据。只要看见对方一把年纪,就没有了距离,再用爱好京剧的绳子一捆,就更亲密无间了。
天上是否有一处除却烦恼的永乐园不得而知,但此处确有一所喚得来热闹的康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