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润海、郭士星为《晋剧表演人才培养》班授课

 2019年8月19日,国家艺术基金2019年度资助项目《晋剧表演人才培养》理论课邀请到为我省戏曲事业做出贡献的曲润海、郭士星两位老厅长为学员授课。我院四位国家级非遗传承人、著名晋剧表演艺术家王爱爱、田桂兰、马玉楼、冀萍等老师也亲临授课现场。

下面是曲润海老局长整理的授课要点:

《在晋剧表演人才培训班上的要点》

一、先说个题外话:关于文化自觉。

文化自觉已经写在了党的文件上。

文化自觉最早是费孝通先生提出来的,他总括一句话就是“自知之明”。他在调查研究了几个少数民族后提出:在社会文化转型时期,要知道自己的民族文化是从哪里来的,有些什么特点,将要发展到那里去,在转型时期自己有什么担当,这些自觉了,才能提高文化自信。

 

他在经济全球化和中华文化发展走向这个题目下,提出“和而不同”,又提出: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世界大同。

晋剧即中路梆子是山西第一大剧种,省晋剧院,是山西第一大剧院。它的工作任务应该是保护、传承、创作、育才,在全省起实验、示范、研究、交流的作用。因此首先要有文化自觉,文化自信。河南信得过自己的编剧导演剧团演员,河南这些年好戏迭出,而且和福建一样,有个剧作家群。编剧导演都靠人家的,又没有自觉自信地下功夫培养自己的人才,能不断地搞出具有自己特色的艺术精品来吗?

二、山西是戏曲大省,是历史留给我们的遗产。但我们不应躺在遗产上卧享其成,而应奋起保护、传承、弘扬、创新、发展。

我们也曾做过一些工作,有过一定的效果。我省的梅花奖是最多的省,我省有一些文华奖剧目奖和单项奖,晋剧院的编剧、导演、音乐、舞台美术、演员都得过文华单项奖。我省也得过中国艺术节奖、艺术节表演奖,吕梁版的《刘胡兰》和李莉芳就是。但我们省好多人并不承认或不理解文华奖和中国艺术节奖,连我们的研究单位都不知道,因此晋剧院获得文华表演奖的三个人是上不了榜的,至于刘元彤、温明轩、刘和仁、刘和耀、张万根、马步远、吕荣贵,就更不在话下了。

就梅花奖而论,我们并不是每届都有奖,除了第二、三届还都不知道,没当回事没报外,后来这些年也有一届自认为戏不行,没报,最近两届报了,中国剧协又没通过,空了。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年,就会被别的省超过。因为我们省的梅花奖主要是戏曲,而有的省却什么梅花奖都有。我们大意不得。我们一定要有忧患意识!

就晋剧院而言,不到45周岁的青年演员,如杨文艳、翟丽美、李婷婷、杨志军、方建、徐发杰、杨丽丽、杨晓娟、岳培培、樊旭强等。只要有像样子的剧目,就可能获得梅花奖。大家努力吧!

三、关于青年、青年人才、青年团。

什么是青年人才?

习惯的说法是不超过35岁,是说的演员。创作人才则年龄限制耍宽一些。

青年人才是戏曲艺术的希望和后劲。

就是说,没有青年演员了,或断档了,戏曲就没有希望了。我省的剧种,过去说有53个(加一个翼城琴剧),现在说还有38个,加一个翼城琴剧,是39个。那14个消失的剧种,除了社会的原因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没有了后续人才。

戏曲人才的成长,有个小周期10年,有个大周期20年,就是说,10年要有一批青年尖子演员,20年要成熟成名的一些大演员。我们的第二个晋剧院青年团已经过去35年了,幸好晋剧院是个国家大院团,包含着三个演出团,是三国演义,人才多。要是一个小剧团,那将是个什么局面,可想而知。因此现在要办好第三个青年团了。是晋剧院的第三个,也是全省的第三个,因为全省已经有了临汾小梅花蒲剧团、运城蒲剧青年实验团。为什么总是晋南领头?为什么我们的战略意识没有临汾运城强?这个问题非常值得思考。

四,要办好教育,办好艺术教育,首先是认真办好艺术中专教育,这是基础。中专底子打不好,不会有底功扎实功夫全面的好苗子。因此艺术院团要支持艺术教育,提倡老演员兼任学校老师。光是艺校自产自销、自我提携不够。

院团自己的任务,则是培养好青年演员,办好青年团,这是培养青年人才的得力措施。全省应该再办10个或者12个戏曲青年团。在培养青年演员、办戏曲青年团方面,要舍得花血本,不怕人说劳民伤财。

青年演员自己在艺术上,则要勤学苦练,努力扬长补短。一般不要避短。什么短都避了,还有艺术吗?这句话是侯宝林给张智陈红他们讲的,我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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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培养戏剧创作人才方面,则要针对山西编剧导演少而弱的状况,专门办编导培训班。成厅长在位的时候,曾经给我说过两次要办编导班,可惜没有干成。现在应该干起来。

我们不是没有中青年创作人才,编剧方面:赵爱斌、孙国强、乔俊宝、刘继忠、张俊海、赵源、耿志仙、栾波、史三宝、张华、裴军强,手上都有本子,都可以集中起来切磋琢磨。导演方面:李慧琴、雷亚芬、王晓彤、郭孝明、王小东、张智、孙昌、崔向英、李红梅,哪个没有排过几个戏?给他们压担子,请名家指拨,不信排不出好戏来!

 

五,青年团的戏是三并举四类戏,即:

从老师那儿传承下来的精品折子戏;经过整理改编的整本传统戏;新编古代戏;现代戏,包括革命传统戏。重点是前两类戏。

我要分别说几句话:从老师那儿传承下来的精品折子戏,要原汁原味地继承下来,哪怕文字上有不合时宜的语句,也不要轻易删改,以免打乱音乐、表演节奏。

整理改编整本传统戏,要尽可能原样子把表演的精华保存下来,下狠心删掉公认的糟粕,删改后出现了空挡,顺其思想脉络和艺术风格补缺,比如《富贵图》中第三场《赠图》的后半部分、第四场《见婆》,第五场《合图》,那就是新创作,但却是统一的风格。改编是一种出力不讨好的创作,但为剧团、演员、观众计,应该有人去做。

新编历史戏,因为是按“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的原则创作的,虚构想象的部分不少,所以我叫新编古代戏。绝大部分旅游戏就属于古代戏。但是古代戏的社会背景却不能太随意,还是要尽可能多掌握原始资料。我写《大行散乐忠都秀》,为了解释广胜寺明应王殿那幅壁画究竟演的是哪出元杂剧,翻阅了所有山西籍元杂剧作家的剧本,最后才认定,那应该是关汉卿的《钱大尹智宠谢天香》,而不是《赠绨袍》。

现代戏,包括革命传统戏。因此现代戏应该从辛亥革命前后算起,而不仅仅是眼前的好人好事、活人活事戏。否则,革命传统就没戏了。

创作演出现代戏还是古代戏,选材立意角度非常重要。比如傅山,我曾经看过几个本子,都是写他反清复明。中国到现在清朝早已灭亡了,中华民国也只有台湾喊叫了,现在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了,再鼓吹复明有什么意义?但郑怀兴换了个角度,写坚守中原文脉,张扬个性,反对把野鹤驯化为鹦鹉,郑怀兴、谢涛成功了。续范亭是抗日英雄,是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成功的典型。毛主席评价他为民族解放,为阶级翻身,有云水襟怀,有松柏气节,但我上范亭中学的时候,经常接受的教育是松柏气节,而云水襟怀却不甚了了。通过熟悉大量的材料,才认识到云水襟怀是具体的,生动的。阎锡山通缉他二十年,但当周恩来说服他回山西协助阎锡山抗战时,他义无反顾回到了山西,这不就是云水襟怀吗?所以我把剧名叫做《云水松柏续范亭》,导演李学忠又沿着这个思路改出演出本,终于成功了。

所以,我们的青年演员,要学会理解、识别剧本,才能把戏演好。

六,培养青年演员,办青年团,要有一批好老师。

在青年团里,更要有一个老师教学班子,不是来牵头唱戏的,而是来教戏带徒弟的,正在演出顶峰时期的中年演员,不必勉强进青年团。

青年团也要有一个编、导、音、美创作班子。

当然还要有一两位不计名利、甘愿奉献、政治素质好,善做思想工作、协调能力强的的书记、或副书记。

七,无论团长书记、老师、创作人员、学员演员,都要学习文学、历史、音乐、汉语知识。

要懂得故事的时代背景来龙去脉,要规范戏曲语言。要知道戏曲语言不是普通话,普通话不是北京话,更不是北京土话。

八,办青年团好比植树造林,要成批抱团培养。提倡一棵菜精神,要互相尊重,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青年团是个实验基地,演出任务不宜太重。培养青年人才、办青年团,就得花点钱,不要怕人说闲言碎语。王谦同志看了张智他们的演出后,给我说:你就好好培养这一批青年,不要听那些闲言碎语。

青年团不是万岁团,到一定时候也要移动,疏散。当年太原戏校如果不拆分,哪有省戏校,哪有省晋剧院。没有第二个青年团的调整,哪有现在一二团的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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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我忽然想到一个文化现象:有时候文化艺术的发展,并不是与经济同步的。元朝政治黑暗,经济萧条,元杂剧、元曲却长足发展了,而明朝和清朝前期经济比元朝好,戏曲却不如元朝,只在明朝晚期,才出现了昆剧,到清朝乾隆时期,才出现了花部雅部竞争,出现了京剧,梆子戏也流布到整个黄河、淮河流域,以至大西南甚至广东。这是什么道理呢?原来元朝不会搞文字狱,对写了演了《窦娥冤》的关汉卿、珠帘秀,也只是赶出大都,赶到杭州,关汉卿照样是一颗响当当的铜豌豆,汉族知识分子还多少有一点写剧本的宽松。而到了明朝,朱元璋讨厌《水浒传》,对拿着《水浒传》手稿的罗贯中四处追捕,想写小说、写戏的知识分子还敢写吗?清朝前期也是这样,动不动就搞文字狱,知识分子还敢写戏吗?所以明朝和清朝前期好剧本不多,一个《长生殿》,毁了洪昇一生。元明清的这种戏曲现象,也提示我们:经济滞后的地方,在艺术创作上也可以有所作为。剧团在经费不足的情况下,也可以整理改编甚至创作出好戏来,不一定每个戏都向上打报告要钱,以免自己的创作演出主动权尽失。

十,青年人才要强调树立为社会主义服务,为人民服务的思想,强调树立艰苦奋斗精神,敬业精神,勇于担当的精神。要强调学习三个讲话:毛主席延安讲话,邓小平在第四次全国文代会上的祝辞、习近平北京讲话。

办艺术事业,指导思想不明确不行,当前就是要学习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文艺工作的讲话。李渔在谈剧本写作时,提出立主脑,减头绪。我们也要用习近平总书记的讲话精神,给我们的工作立主脑,减头绪。比如曾经说过的“自生自灭,活死由之”、“不求所有,但求所用”,就是杂乱头绪,就要减掉。

培养青年人才,办青年团,离不开领导的支持。支持有几种:一种是指导思想、政策的支持。一种是给编制、给经费的支持。还有一种特别支持,只有我享受过。1984年春的一天,分管文教的省委副书记,叫我到他办公室,一进门就骂:他妈的,人大政协要开会了,没个戏看,要你们干甚哩!我吓了一跳。接着他叫我坐到他办公桌对面,说:当文化厅长可要搞出好戏、好字画来,没有好戏好字画,文化厅长当不成。他这是再给我指点。于是我就调来了蒲剧青年团任跟心、郭泽民、崔彩彩一台折子戏。领导和代表们看了非常高兴,于是又提出批评了:蒲剧能培养出这么好的青年演员,晋剧为什么不能?这样,文化厅就办起了晋剧青年演员培训班,后来改称青年团。

如果没有这些骂、批评、指点,我未必能开窍下决心。所以,我们需要思想、人事、经济的支持,也非常需要骂、批评的支持。

现在,文化与旅游合并,有的同志存疑,我则以为对戏曲创作而言,是有好处的。1983年,我上任文化厅不久,省委老书记霍士廉把我和副省长白清才叫到他的办公室,交代一项任务:修一条从大同到运城普救寺、永乐宫的以文物为主体的旅游线,先维修五台山,准备开放。白清才召开了规模不小的规划会。具体实施是文物局的事,文化厅干什么呢?我想到抓创作旅游戏。我在一次创作会上提出,创作旅游戏和改编整本传统戏,有朋友将了我一军:曲厅,你来一下怎么样?此后不久,我就改出或创作出了《崔秀英》《富贵图》《桐叶记》,从此上了戏曲创作这条贼船,再也下不来了。以后又写出或改出了《佛光寺》《娘子关》《金谷园》《忠都秀》《宁武关》等。我写的、改的剧本二十多个,旅游戏约占一半。山西古代的和现代的文物旅游点很多,正是剧作家和剧团、演员们的用武之地。

 

戏友们,干一番吧!

教师简介:曲润海,山西省忻州市定襄县河边镇三村人,汉族,中共党员。1936年生;1962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1983年任山西省文化厅厅长;1990年任文化部艺术局局长;1996年任中国艺术研究院常务副院长;2001年退休。出版刋印书目15种。改编创作20多个戏曲剧本,排演过13个。其中晋剧《崔秀英》、《富贵图》、《桐叶记》、吕梁版《刘胡兰》,获文华奖剧目奖,并获文华剧作奖(《富贵图》),《金谷园》获中国京剧节奖,戏曲下载,《日月图》获中国艺术节奖,《蝴蝶杯》获中国戏剧节奖,《云水松柏续范亭》是省2015年度十大重点剧目之一,《宁武关》是国家艺术基金资助项目。

郭士星,1940年生,山西孝义市人,戏剧理论家、篆刻家。1964年山西大学毕业,1973年任山西省文化局艺术处副处长。1983年任山西省文化厅副厅长,兼山西职工文学院院长,《山西文化》杂志主编。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中国戏曲学会常务理事、山西戏剧家协会副主席、山西书法家协会理事、山西艺术理论研究会常务副会长、山西省政协第七届、八届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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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戏剧》《戏友》《山西日报》等省内外报刊上发表《源远流长的山西戏曲》《孔尚任平阳竹枝词浅释》《王秀兰表演艺术杂谈》等文艺理论文章百余篇。1982年主编出版了《山西剧种概说》一书,获山西省社科研究成果奖。1983年以来,主持编纂列入国家重点科研项目的全国十大文艺集成志书山西卷,主编出版了《中国戏曲志·山西卷》《中国戏曲音乐集成·山西卷》两部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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