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扎根黄土地 ——秦腔名旦韩利霞的舞台艺术

韩利霞,女,陕西武功人,国家一级演员,西安市戏剧协会会员,西安秦腔剧院易俗社著名正旦演员,西安市劳动模范,陕西省戏剧家协会会员。

近年来,多次参加全国重大赛事,曾在全国及省市大赛共获大小奖32项,其中有“曹禺戏剧奖”、中国第五届艺术节优秀奖、首届“中国秦腔艺术节”优秀个人奖、全国“金三角交流演出”优秀个人奖、五个一工程个人表演奖、中国戏曲红梅金奖等。

  秦腔既是一门以人演道的文化,又是一门立体感极强的艺术。

  韩利霞表演出一种戏曲中的“大青衣”,将知白守黑融入传统剧中,带声含情,以情传神,她非常懂得用气,其声音介于老旦与青衣旦之间,好似演出了中国画中的“似与不似之间”,原型与演员之间留有思考的“空隙”。其实青衣是运用中国传统美学中的“计白当黑”,以歌舞演民间“生活故事”,通过一声一字,把心中的“内情”发泄出来,通过声音化而流动成外情,往往这种发自肺腑的内情,人是看不见的,但是通过外情的传诉,能一点一点渗进人的心灵,将内情外情之间有一条“线”贯通,这种线是一种“气”,当进入观众的耳朵,进入人心,化成“客观内气”,在这期间,有一个跌宕起伏的变化过程,就像太极中黑白两条鱼摩擦运动的那条线,也是一种自然中的切线,其切点在演员与观众之间能找到一种“支点”,往往是心灵共鸣的那一瞬间,心灵感荡中使得人的情绪波动,据我观察,中国秦腔中的“青衣旦”,与书法的线条生命运动,非常接近。

  每观韩利霞主演《三娘教子》《秦香莲》《赶坡》《慈母泪》《放饭》,我总觉得她是以太极演秦腔的艺术表演家,她演出了“道”,力含声情中,她懂得秦腔是黄土地上“第一声”,唱出底层人民的艰辛与苦难。不论是她的表演,还是行腔,可以说成:生动,独特。

  每次看完她的青衣,我总是感觉好似戏曲式中国写意水墨人物,在舞台空间“立象以尽意”,在戏曲心态文化中,运用一种大自在、大自然、大境界的艺术语言,升华出一种“剧诗”。

  窗外秋风正落叶,我观看秦腔折子戏《安安送米》。安安的母亲“庞三娘”是传统剧目中的一个典型“青衣人”,令人想起《后汉书》中的《姜诗妻传》,被邻居秋娘捉弄,三娘被弃,婆媳矛盾从“孝道”与“孝行”间,冒了出来。

  后来在陈罴斋的传奇《鲤鱼记》中,汉朝广江人姜诗与妻庞氏三娘,事母至孝。然邻居秋娘与庞氏有隙,时常挑拨,早已埋下婆媳失和的种子。

  据说姜母身患重病,需饮江心水,以畅血气,庞三娘出门,独自在江边汲水,偶遇风浪大作,垂死挣扎,差点掉入江中淹死,久久未归。姜母在家甚渴,心气大愤,遂命姜诗将妻庞三娘休弃。

  三娘寄居邻居王媪家中,不忘孝养婆婆,自知姜母好吃江中的鲤鱼,故日夜纺织,换取鲤鱼,暗地里托王媪将鲤鱼转奉姜母,姜母大为惊讶,追问王媪,始知庞三娘一片孝心,遂令孙儿安安将其母迎回家,庞三娘的孝行感动上苍,玉帝下旨,在姜宅旁边忽涌一泉,清冽甘美,好似江心水,每日跳出两条鲤鱼,活灵活现,以助姜诗夫妇孝养之情。

  每观明传奇《鲤鱼记》,便思起《琵琶记》中赵五娘的形象,是一位含辛茹苦,赡养公婆的“好媳妇”,而《鲤鱼记》继承《琵琶记》的写作精神。要说元末高则诚的南戏《琵琶记》,也标示“不关风化体,纵好也徒然”的“教化标志”,说到底,便是封建妇女尊法“孝道”,甘守“妇道”,尤其是封建暴力家庭媳妇地位低下,甚至是“人性的摧残”。

  在秦腔折子戏《安安送米》中,又和明传奇有些细节的出入,但不失戏曲大体。

  西安易俗社的戏曲表演艺术家韩利霞扮演“庞三娘”,我们可知戏曲大都是有底本的,显然,其剧情大同小异,要说此折戏,是一个汉民族的传说故事,书生姜诗误信谗言,迫于母命,休妻!庞三娘无家可归,只得寄迹尼姑庵。

  当韩利霞唱到:“望家园不由我珠泪洗面,想起蒙冤事心似油煎,何人在暗中放箭,拆散我亲骨肉地北天南。”真情难舍,母子难逢的多重矛盾,在庞三娘的胸中,如火燃烧,似冰结晶,在三娘背上,如寒月中的冷水浇背,满心凄凉。韩利霞把庞三娘表现得孤雁难飞,哀鸣啼血。

演到此处,韩利霞在“苦音慢板”转“二六板”中,含情行腔,时而如细雨离云,哭诉衷肠,不堪回首,演出一番被赶出家门的情景。时而如炸瓶露水,荡气回肠,将“青衣人”挣扎在底层、无人安慰、难见天日的悲惨命运演绎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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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利霞的戏,倘是大听,有种柔腔慢调的沉沉,如岩石缝隙的溪水哽咽难流,时咽时呜,心肌抽搐,血泪交注。倘是细聆其曲,似黄土地上洪水出谷,峡口收就,情涛灌溉,一泻而下,留住咆哮,尽在艺海。整段唱腔以悲声呼出,把满腔怨恨泼洒在舞台的时空中,在奔放与柔和中,表现“程式化”艺术,以一波又一波的“唱腔”,将戏推向高潮,让人在真情感动中回味生活。

  君不见安安年方七岁,将口粮“一粒粒”攒下来,背送母亲的路上,那半袋米,压得安安打一个个趔趄,就像一座小山头压在他的肩膀上,一个小孩子支持不住的模样,步履维艰,一路思母。写着写着,我的眼眶里,两行泪水,滚下来,落在我心上,打起一首拙诗《秋思》:
  夜雨浇花月隐天,心开泪朵落窗前。
  娘声慢唤秋风紧,爹步长行白雪惨。

  当我听着韩利霞唱到:“见米粒把我的心肝疼烂,小安安,我的儿啊,心中好似钢刀剜……”她在“留板”和“齐板”中唱出凄厉之声,行腔沉婉,如夜雨浇花,滴滴答答,谁知花自伤心,涕泪暗流,苦情难诉,人自飘零。

  随着唱腔抑扬顿挫的“曲线形”变化,情在其中,感荡心灵。在这段戏中,远看韩利霞的水袖,袖袖见功,飘逸流云;近看韩利霞的台步,步步得当,稳健从容。安安在门外呼叫,三娘在门内忍心听取,门缝里传来的“童心”,与韩利霞戏曲中的一颗童心,碰撞出母子“企盼而疑惑”的共鸣。

  尤其是当庞三娘在实现了目睹亲生儿的梦想时,欣喜异常,接着她猜测米从何来,而安安每次回答“不是的”,让她余悸在胸,满腹疑虑,将失望的感情泼向对儿思念燃烧的火焰上,真是满心的欢喜被巨大的失望的冷雨所浇灭,可谓袭一场冷冷清清。

  此时庞三娘的感情冲突以及母子间因误会而引起的人物冲突将戏曲推向了高潮……

  而当得知那些米是安安偷偷地积攒下来的,这不仅给庞三娘以安慰,而且给台下观众一种深刻的启发。

  在母子之间传递着一种文化力量——中国孝道。这种文化在秦腔中得以体现,母子相见,又要分离,安安尽管求母回家,三娘虽有爱子之心,但迫于封建礼法欲归不得,只得婉劝安安回家,韩利霞尽情演出了母子洗泪而别的那一幕……

  此刻,母子的心上涌出了如米粒大小的一粒粒泪滴,从眼眶里滴打在衣襟上,一直滴打在脚下的戏台上,溅出一句句唱不完,道不尽的戏词,又流淌在观众的心坎上。我想这一刻,一定是“庞三娘”的一盏心灯照着安安,安安回家心不安!

  韩利霞是青衣旦的“化身”,她扮演的庞三娘,扎根在观众心中,就像一棵“寒梅”扎根在黄土山巅上,放唱大西北的“黄土之歌”——秦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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