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川剧 尤记川剧系文脉 明月清风入君怀

《尤记川剧系文脉  明月清风入君怀》
电子科技大学公共管理学院
--大二学生魏亚同

因为我不是四川人,所以了解川剧真的比较晚。真正了解它,是“年少偏偏入蜀”——进入电子科大以后了。在精品课“画脸谱”上,老师给我们娓娓道来川剧的渊源。也正是因此机会,我爱上了川剧,也慢慢开始了解它。

在我看来川剧“大俗”又“大雅”。“大雅”我指的是唱词上的美学韵致,而“大俗”(我这里讲的和我一会要叙述的,并不是俗不可耐之“俗”),我觉得这是区别于其他很多地方剧的——它有着深厚的民众基础:川剧是和巴蜀大地的民众相依相随,休戚与共的。

它词雅但不端“阳春白雪”“不食人间烟火”的架子,而是在巴蜀人民的平静从容的生活中默默相伴。文人雅士们,可以如这“盖碗杯沿一靠椅,丝竹清音川剧起”。一杯盖碗茶,一把长靠椅,丝竹管弦奏起,听台上的青衣小生咿咿呀呀地唱着,压口茶,眯一晌,漫裹着“少不出川,老不出蜀”的眷情,好不惬意。而根植在土地上的农民们,可以在各个村镇在祭祖、酬神等重大事件,比如单刀会,就要唱川剧给关帝爷听。在请来的戏班子上享受川剧带来的喜怒悲欢。川剧早已是民间大大小小红事白事都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了。

大雅·唱词美学韵致

最先吸引我的,还是川剧的外在表现形式——唱词。因为我高中是学文科的,在课余时间《左传》、《三国志》这类史书读了大半,《庄子》、《世说新语》这类古人“言书”业已读过,吕思勉先生的《三国史话》、叶嘉莹先生的《唐宋词十七讲》也曾浏览,在元曲这种与戏剧联系最为紧密的文词中,马致远的很多小令我都很熟悉,王实甫《西厢记》第四本第三折莺莺送别张生唱词中我很多都是经常念叨的。比如“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马儿迍迍的行,车儿快快的随,却告了相思回避,破题儿又早别离。听得道一声去也,松了金钏;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 /“青山隔送行,疏林不做美,淡烟暮霭相遮蔽。夕阳古道无人语,禾黍秋风听马嘶。我为甚么懒上车儿内,来时甚急,去后何迟?”

我爱文爱史,所以更能与这些文词共情。所以当老师唱川剧给我们听的时候,我就不免被一些唱词吸引,在课后便不由得自行寻找。

巴蜀之地,文学大家浩如烟海,文化风韵繁荣多彩。所以川剧自古就不只是伶人自导自演唱词通俗生硬的传统花部地方戏。它不仅是“大俗”,还是文人参与较多的戏种。明清时期乃至民国初年,蜀中文人不仅爱写诗词歌赋,还热衷于编写戏剧剧本。如川剧剧本《情探》就是由清末进士蜀中大儒赵熙改编而成。原剧的剧本文词匮乏,而赵熙诗词功底深厚,经此改编后,剧中的唱词大都押韵对仗,字字珠玉,沉博绝丽,旁人不能再赞一词。如这“更阑静,夜色衰,月明如水浸楼台”/“自从别后,戏曲网站,梨花落,杏花开,梦绕长安十二街。夜间和露立窗台,到晓来辗转书斋外。纸儿,笔儿,墨儿,砚儿呵!件件般般都似郎君在。泪洒空斋,泪洒空斋,只落得望穿秋水不见一书来”/“我迢迢千里犯尘埃,会向瑶台,总算是明月入君怀。纵不能双凤齐飞,也愿化为红绸带,又何忍抛下名花不肯栽”等等,细细品读,唇齿留香。

让我印象深刻的是《白鳝观景》这部戏,开场白鳝仙姑就用两句唱词,“青山苍翠多雅秀,绿水涟涟浪悠悠”,借用青山、绿水等具体的意象营造出了仙姑所在的淡远朦胧、似真似幻意境。“梅鹿衔花遍山走,猿猴戏耍柳树秋;渔翁们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执钓竿江边走,樵夫持斧在山丘;牧牛童倒骑牛背、横吹短笛,慢悠悠慢悠悠地走;采莲女踏波戏水把歌讴”,大段的唱词写景状物精美细致,由远及近,由面到点,有景有声。最后形成一幅自然和谐、悠然惬意的山水画卷,引领观众一步步进入如画之境。化无形为有形,使得观众仿佛不是在听戏,而是在赏画。并且借白鳝仙姑之口赞人间胜景,讲仙境不如人间好,体现蜀中人民热爱生活的情怀,与一些剧种常描写的或家国天下或儿女情长的剧情相比,独树一帜。还有《秋江》中一句“秋江河下水悠悠,飘萍落叶有谁收。”一幅独立寒江图便犹然而生。还有这《红梅阁》中:“曙色窥帘,纱窗弄影;春眠不足,恹恹难醒。芳池春水绿,曲栏鸟声娇。对镜红颜冷,蛾眉翠黛消。”生动地写出了闺阁女子的情态。和温庭筠等常写闺怨诗的大诗人的笔力不相上下。川剧唱词中营造出的美学意境真的让我流连忘返,同时也让我充分感受到中国戏曲“虚实相生、遗形写意”的美学韵致。

 

大俗·根植群众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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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湖广填四川”,使各地人民共同汇聚成“新四川人”,这也促进了川剧的产生。川剧融汇高腔、昆曲、胡琴、弹戏和四川民间灯戏而成,杂而不乱,荟而不糙,雅淡清新,从容抒情。

在四川省的乡村中,至今仍活跃着一个个草根剧团,他们挑着简单的装备,搭上大架子,挂上几片红的黄的长布条当幕布,再披上层塑料布挡雨,就是个戏台子了。班主和演员生于斯,长于斯,他们在荒野田地间唱着他们从父辈或师傅那里传承下来的剧目,将古老的川剧薪火相传。

在《中国国家地理》杂志上有这么一组图片:暮色四合,田边的屋舍袅袅炊烟已经散去。在村子里为数不多几块水泥地上搭起了这个简易的披红挂彩的戏台子。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村民拿着自家的条凳,椅子的安坐在台前,临时路过的就干脆把背篓当成凳子坐在身下。台上的锣鼓一敲,演员咿咿呀呀地唱起,台下的老人就这样沉浸在粉墨之下的悲喜之中,时而浑浊的眼睛中泪光闪烁,时而爬满皱纹的脸上不禁露出畅快的微笑。庙堂之高,江湖之远,这小小戏台便是珍珑天下。孩童们便挤在台子的最前面,好奇地盯着台上扮作别样人物的演员,露出不甚了了的表情,还有的绕过戏台,探着头想要瞧瞧台后是什么样子的。

幕后则四面透风,尘土扑地,早已褪色的帷幕挂在大梁上,演员们的床铺突兀地横在一角。床头挂着毛巾和杂物,旁边炉火土灶、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因为这些戏班子大都是奔波在各个村镇间,在祭祖、酬神等重大意义的节日来唱戏,所以不可能只唱一天,基本上都得好几天,而且加上前前后后的准备活动,如搭台子等等都要耗费时间,所以戏班的衣食住行便与这戏台子相随。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位青衣女旦,孩子还在襁褓之中,一折戏唱罢,就急急忙忙赶回后台,抱起孩子,撩起衣服就给孩子喂奶。喂完奶把孩子哄睡,又起身去准备下一场戏,因为戏班里的人手不够,一场戏一个人甚至要分饰多角。母亲为了生计四处奔波演出,连孩子也需跟着颠簸受罪,这些妥协怎不让人动容。

而梳妆台上,油彩墨盒被妥当地放置在一旁,衣架上的蟒袍官衣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挂着,仿佛在无声地传达着草根川剧演员最后的底线与坚守。

这是我在17年在杂志上看到的,直到今年2019年重新提笔写川剧时,这些照片我仍然历历在目。我这才突然意识到,这和我今天在学校里所认识的川剧同出本源。这大概就是川剧在“人”之上的韵致吧。唱词之雅、脸谱之奇、意韵之美,这些都只是引我去了解川剧的外在之美而已。而真正让我如痴如醉的,是川剧的“人”——褒衣博带与粗麻短褐共同观览这川剧。沧桑的情怀,文化的传承,本源都来自这相同的川剧。

川剧雅俗共赏,并且从来没有谁来歧视谁之说——没有“阳春白雪”的称道,也没有“下里巴人”评价。川剧就是川剧,它始终与巴蜀大地上的民众相依相随,休戚与共。你可以在古风犹存的戏园里细细品茗喝着盖碗茶听台上名家的一唱三叹间观满目山河,也可以在山野田间的荒地上跟随戏者的通俗唱词里感涕零儿女,这都是可以的。我想这也是巴蜀人民既有平静从容之心,又有铮铮不屈之骨,还有海纳百川之气的一个在生活之上、血脉之中的体现吧。

再比如说我第一次逛宽窄巷子锦里等地方时,

惊讶于有这么多川剧变脸的店家,而且座上大多都是年轻人在津津有味的观看。因为我也曾游览过北京、苏杭这种与宽窄巷子锦里类似的古街,却未曾在街店上见过京剧昆曲、苏州评弹等的一些剧目,也许是这些都是在不对普通游客开放的地方,更为隐秘安静的私人院所吧,所以我更对成都的这种情形感到惊讶。但是,我觉得单是这一点,就传达出了川剧海纳百川、雅俗共赏的胸怀,同时也见证了川剧在年轻一辈人身上的传承。

更感谢电子科大开设的精品课程“画脸谱”,带我了解了川剧,引起我这么多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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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对于川剧早在2006年就经国务院审批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并经常代表国家参与国际演出的事情我真的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川剧既有外在的文雅唱词,又有内在的群众传承,怎么能不繁荣呢?

而且人是文化传承的根基,传统文化根植于人,有着深厚的群众基础,这些艺术魅力才能渊远流长、这些优秀传统文化才能代际相传。

川剧系文脉,川剧如明月清风入“我”怀,滋润着我的心脉。我觉得我也要成为一个巴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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