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曲剧收音机”

那是改革开放之初,传统剧目刚登上舞台的时候,当时农村的文化生活还相当贫乏。有一天,在市里上班的二哥突然捎回了一个收音机,晚上吃饭的时候,半道街的人都端着饭碗到我家门前的空地上或蹲着或站着一边吃饭,一边听收音机里播放的河南曲剧《卷席筒》。那小苍娃的唱段经过艺术大师海连池独特唱腔的处理,着实让村民们喜爱,他们就是在这里认识了小苍娃的善良机智和正义形象。但小苍娃终于唱完了,人们只好恋恋不舍地回家睡觉去。

以后,每逢晚饭时间,我家的门口就会聚起一群人。那一段时间,戏曲下载,几乎每天都能听到曲剧节目,母亲与乡亲们一样,都喜欢上了曲剧,但怎奈电台的节目很多,曲剧也只是很少的时间里才能碰上,不免让人扫兴。但扫兴归扫兴,他们还是在偶尔地听听之后说说笑笑,对剧中人物作个点评完事。有一天母亲突然说:"要是有曲剧收音机,该有多好啊?"我们兄弟几个和街邻们都笑了,笑母亲真是"没文化"。

大约过了有一年吧,大哥从外地出差回来竟然真的带回了一个"曲剧收音机",其实那就是录音机了,还是双卡的那种,还可以用"大电"(即交流电,村里人往往称之为大电)。于是一街的人又兴高采烈地围在那里不厌其烦地听曲剧了。磁带转了一遍又一遍,乡邻们就跟着剧中人物哼唱着,竟然有不少人学会了唱曲剧。这个"曲剧收音机"的确在乡邻们疲劳的生活中增添了不少乐趣。
  随后,许多家里都有了收音机、录音机、电视机,街头的那种文化广场式的热闹场面就不多见了,母亲的"曲剧收音机"这一笑谈也渐渐地被人们淡忘了。前几年,我家添置VCD的时候,二哥专门买回几张曲剧的唱盘,让母亲高兴了好一阵,每天一闲下来,就让儿孙们把小苍娃那张唱牒放一下,在听那悠扬动听的曲调的同时,她好像回味起过去的那种艰辛,心中也充满了对富裕生活的喜悦。

前几天,母亲来我这里住了几天,闲聊之际,我又提起那"曲剧收音机"的典故,我说:"妈,你还是一个发明家呢!你创造了一个新词,就叫'曲剧收音机'"。母亲笑了笑,说那时人们懂得啥?胡说哩。我打开电脑,想为母亲放一段曲剧听听,可是捣鼓了半天,也没能放出一个字来。母亲虽然没能在电脑上听到曲剧,但她一定相信,电脑里也能放出那动听的曲调,电脑会是更先进的"曲剧收音机"。(白鹤松 稿人 贾树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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