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剧清代历史

清帝福临于顺治元年(1644年)进入北京,南明政权仍历经弘光、鲁王、隆武、绍武、永历诸朝。1646年11月清兵进潮州,攻广州,绍武帝死,永历帝逃广西。郑成功在东南沿海抗清,潮州是主要抗争地,直至康熙十九年(1680年)丘辉从达濠撤台湾。清廷于1661年下“迁界令”,沿海居民内迁五十里,“尽夷其地,空其人”,生民涂炭。直至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才宣布废止。加上刘进忠等的附清、附明、附藩(耿精忠),反复无常,兵灾不已,潮州经济极受破坏。自复界以后,潮州经济恢复,康熙后期,雍正、乾隆、嘉庆到道光诸朝,是相对太平的日子,商业活跃,农业、手工业也有发展。潮州“商贾辐辏,海船云集”(乾隆《潮州府志》),“康、雍时,服贾极远,止及苏、松、乍浦、汀、赣、广、惠之间”,嘉道间则“海帮遍历,而新加坡、暹罗,尤多列肆而居”(光绪《海阳县志》)。1840年鸦片战争以后,特别1858年汕头开辟为对外通商口岸后,潮州与外国尤与东南亚各国贸易频繁,出国侨居者日众,商业经济发展到了新的阶段。清代的潮剧,以乾隆中(即1761~1762年修《潮州府志》为界)之前为前期,此后到1840~1858年(即鸦片战争和汕头开埠为界)为中期,到辛亥革命的1911年为后期,分三阶段概述如下:

清代前期,潮剧称为“泉潮雅调”和潮州戏。泉潮雅调从音乐唱腔得名;潮州戏则是从地域而得称。顺治八年(1651年)有《新刊时兴泉潮雅调陈伯卿荔枝记大全》出版(传本原件藏于日本图书馆,台湾大学吴守礼教授编《明清闽南戏曲四种》影印收录,1976年台湾联禾美术印刷厂版),首次将“雅调”一词冠于书名。福建泉州和广东潮州人文历史较为一致,潮腔、泉腔相互汲收,渗透融合,1566年就已有“潮泉二部”合刻的《荔镜记》,再进一步发展,成为“泉潮雅调”;它和万历年间融戈阳腔昆山腔及馀姚腔海盐腔出现的“徽池新调”情况相类似。潮泉二腔融合中也接受戈、昆等声腔影响。泉潮雅调仍是曲牌联缀体,二三人同唱一曲,也有帮腔合唱;以“其歌轻婉,闽广相半”为特征。顺治庚子(1660年)吴颖篆《潮州府志》卷一《风俗考》说:“其声轻婉,闽广相半,中有无字而独用声口相授,曹好之,以为新声。”潮州戏的称谓,见诸广东人屈大均(1630~1696年)和四川人两任广东学官的李调元著作。屈大均《广东新语·诗语》和李调元《南越笔记》都说:“潮人以土音唱南北曲者曰潮州戏。潮音似闽,多有声而无字,有一字而演为二三宇。其歌轻婉,闽广相半,中有无字而独用声口相授。曹好之.以为新调者。”他们所说的土音,指的是潮州方言,用潮州话唱南北曲,是当时的潮州戏的声腔。泉潮雅调,也就是这种腔调。南北曲是潮州戏的源来,发展中又有地方的特点,有的著作用“南音土风”作概括。康雍年间蓝鼎元(鹿州)《鹿州初集十四·潮州风俗考》记:“也好酣歌,新声度曲,灯宵月夜,博粉嬉游,咿咿呜呜,杂以丝竹管弦之和南音土风,声调迥别。”乾隆辛巳(1761年)《潮州府志·卷十二·社会》则载:“所演传奇,皆习南音而操土风,聚观昼夜忘倦;若唱昆腔,人人厌听.辄散去。虽用丝竹,必鸣金而节之,俗称马锣,喧聒难听。”他们都指明潮州戏是有管弦乐器和锣鼓伴奏的。康熙问陈琼作潮州筑堤写实画四幅,其完工庆贺幅中局部是演戏图,是当时演戏的真实写照。这幅图画出六柱戏棚,戏台上接竹帘为幕,后台演员化装扮角色,乐工则分坐两边,使用乐器有琵琶、笛、笙及鼓板等。它形象地表现了潮州上演的戏有管弦乐的事实,与潮剧当时有乐器伴奏是吻合的。

清代前期潮州戏的演出活动是很频繁的,顺治时民间风俗是:“仲春祀先祖,坊乡多演戏。谚曰:孟月灯,仲月戏,清明墓祭。”(顺治《潮州府志》卷一)在“迁海案”复界之后的康雍年间则是“迎神赛会一年且居其半,梨园婆娑,无日无之”(《鹿州初集》之十四)。乾隆时是“凡社中以演剧多者相夸耀”,形成了喝彩叫好的习俗:“竞以白镪青蚨掷歌台上,贫者辄取巾帻、衣带、便面、香囊掷之,名曰丢彩。次日则计其所值而赎之,伶人受值称谢,争以为荣。”(乾隆《潮州府志·社会》)当时的潮州戏还传播到了海外,据英国人布赛尔和法国人范华烈·卢贝尔等人的著作以及泰国方面的材料,暹罗大城皇朝末期(1767年前),潮州戏到了暹罗;布赛尔还记叙1685至1688年在宫廷宴会中用以招待法王路易十四的使节。

演出场所方面,搭戏棚、神庙戏台、庭园戏台都有,还有涂脚戏即不搭戏棚在平地演出者。神庙戏台在乾隆年间新建或修建者甚多,如揭阳关帝庙前戏台于乾隆四十二年扩建,澄海樟林妈祖前新建戏台并立石牌记载:“外门戏台,歌舞以祀神。”家庭戏台如澄海城西后巷池“四马垂芳”府建有戏台和观戏厅;莲阳李厝宫李玉山还建有戏厅、观戏台、戏班人员宿舍等俱全的戏馆。

清代中叶,即乾隆中后期和嘉庆到道光前期,是相对升平年代,全国各地方戏曲蓬勃兴起。1779年至1788年秦腔魏长生风靡北京,1790年徽班为乾隆八十祝寿,接着是四大徽班称霸北京,以板式变化为主体的戏曲逐渐取代以曲牌联缀为主的戏曲,成为主流。广州外省戏班云集,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广州重修外江梨园会馆有53班参加,湖南、姑苏、安徽班最多。潮州偏处一隅,影响稍迟,也受乱弹诸腔影响,西秦戏流入在前(乾嘉年间),外江戏在后(道光前期),相继流入并逐渐扎根。潮州戏在曲牌联缀的唱腔基础上也开始汲取板式变化灵活的唱腔。郑昌时于道光甲申(1824年)镌刻《韩江闻见录》,卷九《韩江竹枝词》载:“东西弦管暮纷纷,闽粤新腔取次闻。不隔城根衣带水,马头高调送行云。”注:“潮近闽,歌参闽腔,韩江舟声又尚马头调云。”说的是“闽粤新腔”和“马头调”出现流行。据嘉应人杨懋建《京尘杂录》记嘉道年间马头调有南北之分,“京城极重马头调,游侠子弟必习之”,“几与南北曲同其传授”。而“南中歌伎唱马头调皆小曲”,“皆与京城马头调不同也”。潮州戏也汲取小曲。

潮州戏曲活动如前期,“各乡社演戏,扮台阁,鸣钲击鼓以娱神,极诸靡态。”(嘉庆《澄海县志·风俗·节序》)《粤东成案初编》卷十三载:嘉庆二十二年(1817年)揭阳县民江阿窗与林阿友“同在陈阿亭船充当戏子”,两人在“该班未经出外演唱”时“演习武戏,互相博斗”而成命案;卷二十记海阳县已革职员林鼎纠同族九人“徒手在高掘头地方,抢夺戏班郑兰戏箱六只”成劫案。这些侧面反映戏班或用船或徒步各地演出情况,而且是职业戏班。潮州戏还到海南岛、雷州半岛演出。海南岛海口在1765年建兴潮会馆,1789年建潮州会馆,皆有石戏台,富商大贾请家乡戏(即潮州戏)演出联络商旅;戏班也到天后宫、漳泉会馆、福建会馆演出,与海南土戏也有交流。《海南岛志》载:海南土戏“其腔调,初唯用潮音,其后,代有变易,杂以闽、广歌曲,表演唱工。”到雷州半岛演出事见《陈源江公诗》,这位嘉庆举人《到遂溪》诗中写道:“潮调方残灯光暗,黎歌又展梦魂惊,”是雷州遂溪一带演完潮调(即潮州戏)后又唱雷歌的情形。

这一时期剧目方面,《韩江闻见录》卷四《诡娶黄五娘》叙述陈三五娘另一结合办法的故事,还说:“又考李笠翁有王五娘传奇,讹其姓,其事与此迥异。潮人演荔枝记,则与笠翁本相近。”在民间歌谣和儿童歌谣中也有所反映,如《点戏歌》“正月是新年,抱石投江钱月莲,放下绣鞋为古记,连叫三声王状元。”等等,点出了《荆钗记》《彩楼记》《昭君和番》《拜月记》《孟姜女》《苏英》《梁祝》《蓝关雪》等;儿歌《天乌乌》点出《伯皆》《刘智远》《郭槐》《姜诗》《英台》《武松》等。戏曲故事又多为花灯、木雕、嵌瓷、绘画等汲取,民歌《百屏花灯歌》唱了百屏花灯,从头屏《风仪亭》始,多数说的是潮州戏的故事。乾隆以后,潮州书坊甚多,刊刻了剧本的全本或锦出发售,现仍保留本子的有《揭阳龙船案》《奏皇门》《蔡伯皆认像会妻》《姐妹拜月》《杜十娘》等。这些剧本有的写明“潮音”,有的还刻明某某班“曲本”。

日本《萨州漂客见闻录》(文化十三年之记事)系嘉庆二十一年(1816年)的事。记陆丰县“搭架舞台““男女出场演戏。或与乍浦(浙江省)天后堂中演剧相同,以种种颜色涂面,或穿女服,或扮官人,合以锣、鼓、三弦,鼓乐而舞也。”这是外国人看潮语区戏曲的记述。《韩江闻见录》卷四《王氏妇嫁怒》记有卖小孩为童伶的事,“以金赎陈子,乃鬻诸梨园为小旦”,还记述其学戏情形。这和潮州戏童伶制相符合。

1840年(道光二十年)鸦片战争之后特别是1858年(咸丰八年)中英天津条约潮州(后改汕头)为商埠到1911年辛亥革命70多年间,商业经济有所发展,城镇圩市扩大和增多,华侨人数大增,中外文化交流;民族和阶级矛盾加深,反抗帝国主义侵略的斗争和太平天国、戊戌政变、辛亥革命等政治风云对潮州戏都有影响;各艺术品种相互汲取,潮剧仿用诵唱文学“歌册”,吸收正音、西秦、外江诸戏曲艺术,从民间音乐、大锣鼓中汲取滋养,在戏曲内容和音乐表演各方面都有所改进和发展,有人称之为“潮音戏第二度和诸戏融合”。

这一时期,有潮音戏、白字戏、本地班等称谓见诸碑刻、著作、报刊,潮剧一词也开始使用。如潮州田元帅庙碑文:“咸丰九年八月初二日,祖庙被狂风折毁,社里同众梨园子弟重做庙宇。十年梨园会议:正音班每年每班银二元,西秦班每年每班银二元,潮音班每年每班银一元。”集资每月两次敬神和“六月甘四圣日致敬一天,酒礼影戏一台奉敬;十二月甘四日做平安敬一天,酒礼影戏一台送神。梨园子弟永永万年照此规约,遵奉而行,如有违者,不是田府派下子孙。”光绪乙亥(1875年)江都张心泰《粤游小识》卷三记载:“潮剧所演传奇,多习南音而操土风,名本地班,观者昼夜忘倦。”并记有“丢彩”和“斗戏”。王定镐《鳄渚摭谭》说:“潮属菊部,谓之戏班,正音、白字、西秦、外江凡四种。白字戏近来最盛,优童艳泽,服饰新妍,正音、西秦、外江一类不过数班,独白字班以百计。”光绪二十八年《岭东日报》也载:“潮音凡二百馀班,此为潮音戏之鼎盛时代。”

潮剧用土语土调,妇孺易晓,加上“俗崇尚巫鬼,赛会尤盛”,因之日趋繁荣。如光绪《海阳县志》载,“大小衙门,各召梨园奏乐还神”,“所谓赛会者殆无虚日”。由于演戏把神娱人终年不停,因而班社大增,“缴戏”(即经营戏班)也就多了。《鳄渚摭谭》记载:“潮俗缴戏名为箱主,或曰戏爹,而缴白字最获利。择穷民之幼童,买写春期,身价百数十金不等;班数十人延戏师调督之,数月可开棚。戏班教法甚严,轻则伤,重则死;在春期之内,其父母不能告诉也。大约七八岁至十五六岁,春期届满,乃能自主。”潮剧就是这种童伶制度。又载:“作缴戏者,非胥差兵弁,即劣绅棍徒,否亦倚文武衙门。……盖其时潮之缴戏,半出方氏。”方耀咸丰十三年至光绪八年数任潮州总兵并曾任水师提督,其家族戏班可考的有老正兴、老荣泰等十多班。也是行伍出身的海阳陈承田也缴有九班。清末,潮剧班社多班到暹罗等东南亚地区演出,如老万年春、老赛桃源、福来香等,郑智勇(二哥丰)花会厂赌馆还组有专为招徕赌客的老三玉等班。

潮剧新编剧目增多,内容扩展。这一时期,从各传奇故事和弹词歌册改编和搬演西秦戏、外江戏的戏出如《张古董借妻》《三打王英》、《五台会兄》等外,新编地方故事题材的戏有《揭阳案》(《龙船案》)、《龙井渡头》、《翁万达》、《林大钦》、《萧端蒙》等。以丑角为主演的滑稽诙谐戏出很多,如《李唔直》、《周不错》、《金来清》、《双睛盲》等等;以花旦为主演的戏也兴盛,《挑帘·裁衣》、《梨花送枕》、《卖胭脂》、《世隆走贼》等。此时已出现新编的时事戏和时装戏,如《林则徐》、《滴水记》和《女英雄记》(《印度寻亲记》)。新编剧目促进了表演的丰富,特别是丑行;分工较前细致,袭头丑、长衫丑、褛衣丑出现;传统生旦为主的“三步进三步退”简单程式变为以丑旦为主的多样化,创造性较前多了。音乐唱腔变化更为明显,新编戏须新配曲调,仿歌册吟唱,用西秦、外江戏的板式变化唱腔;“净角唱曲必转正音,清末全用外江腔调”,请外江戏师教戏的事也都出现。在曲牌的基础上融汇板式,与诸戏融合,但唱腔仍以柔婉为特征,少有激越的音调。舞台上改变过去的三幅竹帘,用绣幕布帘代替;穿戴上往往以“服装新颖”招徕观众,潮绣在舞台美术中成为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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